【杰睿】玫瑰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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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如马经理所说，这钱怎么算？是免费还是按小时？游戏设施，安全问题怎么办？卖吃食，现场制作，原料质量怎么控制？吃出事情谁负责？”
“全由酒店一手包办，人手根本来不及，主干道多长，许经理想过吗？难道要牺牲其他顾客理应享受到的服务品质吗？”
“当然不应该牺牲，所以更不应该有住客来办，他们是来享受，而不是来开店的！”
“这分明是项娱乐活动，以体验为主，和绀青的小孩子世界有何区别？”
唇枪舌剑，你来我往，底下人级别不够高不敢吭声，悄悄在底下发消息，指望刘明睿能出言掌控大局。
被寄予厚望的刘明睿困得不行，数次睡着，所幸没被发现。不知为何，早上起来身体变重，恨不得倒回去再睡上个五分钟。这一睡真的爬不起来，刘明睿挣扎着离开被窝，有些踉跄地到浴室洗漱，借由冷水把自己弄醒。特地嘱咐于管家，把早上的牛奶换成意式浓缩。
刘明睿不喜欢咖啡，严格来说，是讨厌所有苦味的东西。什么回甘，根本尝不出来。当药喝，只伸出舌尖尝了一下，就醒了大半。于管家自是知道这点，并没有撤走牛奶，往咖啡里倒牛奶。依这个量来看，是牛奶里倒咖啡，再撒了点巧克力粉，意外地好喝。
“够了。现在是在开会，不是让你们俩吵架的地方。”刘明睿被吵得头疼，“目前订下来的是，大年三十晚的烟花表演，房间特别装饰和小礼物以及花车巡游。至于主干道，三天内，你们想出一个方案。如果想不好，就别做了。”
许经理和马经理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道：“是。”
“散会。”
宛若劫后余生，众人纷纷离开会议室，只留许经理和马经理走在最后，顾忌到刘明睿，克制声音，听不真切，估摸还是在吵架。
刘明睿趴在桌上，头一靠上手臂就睡着了。
鹅毛大雪。
从未见过如此大得雪，他跪在地上，衣着单薄，面色惨白，头发、眉毛、睫毛都覆上雪，唇色却泛着鲜艳的红。
空旷的大地，身边时不时有人经过，不敢对上他的视线，垂头猫腰加快脚步。只有一个人停留，站在他身侧，向他伸出了手。他看了一眼，不为所动。那人便一直伸着，无法，他拍开了那人的手。那人不恼，摘下身上白色大氅，披在了他的肩膀。
他直视前方，是扇紧闭的门。
不知道他跪了多久，雪下了又停，停了又下。
太阳落下，月亮升起，滴水不沾，米粒未尽，他晕了过去。
门还是没开，他被那人抱起。原来那人陪着他长跪不起。
印下一串脚印，又被大雪覆盖，门终于开了。
一抹深蓝，更像是幻觉。
“他身体里的封印逐渐松动，上次意外破开，虽侥幸重锁，但不如先前牢固。至多再锁上一回，就算能锁上第四回，他的身体也承受不起。”
“不行，还不到解开封印的时候。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你不应该先想想，当时他能对自己下此狠手是因为谁？”
“你只要告诉我，有没有办法。”
“没有。你是和他一样，失去了所有记忆吗？这个，根本无药可救。我千辛万苦，做到这个地步，已是幸运至极。你无非是怕他记起来所有，可你迟早得面对！”
“现在还不到时候。他接受不了。”
“是你接受无能。……罢了罢了，送佛送到西，等他醒来，让他把这个吃了，定时吃药，起码能再撑个三五年。”
“谢了。”
这两个人是谁，其中一个是杰的声音。
口中的他是自己的吗？
什么封印？什么过去？什么记忆？还是说这是梦？
刘明睿听见有人交谈，身体不能动半分。尤其听到药这一字，本能地拒绝，有一只手放在胸口处。先是一阵热意，紧接着似有一猛兽，上蹿下跳，跑遍全身，疼痛万分。一枚药丸塞到嘴边，竭力用舌头顶出，可到嘴里立即化成水，喉咙自然而然吞咽。
痛苦顿消。
猛兽再度蛰伏，刘明睿陷入昏迷。
刘明睿猛然睁开双眼，浑身湿透，心有余悸。
像是做了个噩梦，可他什么也不记得了。
“怎么在会议室睡着了？”
“有什么事？”
“没事还不能来找你，我们可是生命共享的关系。”
字字属实，从杰口中说出，莫名多了点情色的含义。
刘明睿挺直腰，黑色西装外套落下。弯腰捡起，尺寸偏大，不是他的，那只能是杰的。拍去灰尘，叠好递给杰，“谢谢。”
“不客气。你着凉，对我没有一点好处。”杰接过，没有立即穿上而是拿在手里，“是不是该给你放个长假，看你把自己累的。”
刘明睿往后一躲，杰的手指还是落在他脸上，“你再放任下去，估计都能把你送去动物园当国宝。”
“哪有这么夸张。”刘明睿嘴上不信，心里也在犯嘀咕。
“有。”杰抓住椅子的把手，转了九十度，和刘明睿面对面。停了片刻，勾起嘴角，抱起刘明睿，“我命令你现在去睡觉，在房里睡上个三日三夜，才能离开。衣服别忘拿。”
“什么？”刘明睿抓紧杰的外套，委婉道：“你下次能不能提前打声招呼？”
“说和不说没有任何区别。”
“那下次能不用抱的吗？”
“我没法背你，只能用抱的。”
刘明睿很想回一句，那就别抱啊。这下又回到开始，无意义的循环，还是闭上嘴。
“好好休息，这段时间什么事都不用管。”
“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能有什么事。”
“你今天能在会议室睡着，明天呢？想睡在马路上吗？”
“……”
“我会派人照料你，等你身体好转，我就放你出门。”
“你这是要限制我人生自由！”
杰没有直面回答，话锋一转，“生命共享，是一种秘术，不仅是你的命和我的命捆绑，是你整个人，健康、运势、等等等，都和我捆绑。吃亏的人是你，我能活六百年，身体非常人，会给你带来巨大的负担。所以我让你住在这个房间，让于管家变着花样做好吃的。你的身体状况现在出现了异样，我一定要想办法解决，你明白吗？”
刘明睿望着杰，他还是高估了自己，低估了杰。从一开始，眼前这个人就有多张皮，或凭喜好或凭需要，随意切换。可笑的是自己，妄图了解他，甚至选择相信。终是笑出了声，又带了几分悲凉，“你到底从我身上想要得到什么？”
伶牙俐齿如杰，此时此刻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喉咙干涩导致的嘶哑，“你。”
“我？”刘明睿轻笑，“活了六百年，你还是不懂爱情什么。即便你说得再好听，我一个字也不会相信。我……”
“你根本不懂得爱，也不配有人爱你，活该一辈子孤家寡人。”
相同的人说着相似的话，杰下意识将食指中指并拢，点在他的额头。
记忆消除。
片刻，杰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把脸埋在手中，如泣如诉。
“啧啧，看看你都做了什么？”
一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房里，如果刘明睿还醒着，定会发现这是之前叫嚷着要见总经理的那位。
杰闻言抬头，不见喜悲，“云子辰，我人交给你了。”
被威胁了六百年，云子辰习以为常，“你比许皓早，还诓骗他，不怕他发现，回来找你算账。”
“哼。”杰道，“等他醒了，不要说些有的没的。”
“什么算有的没的，是这个房间布下的阵法，还是六百年前的恩怨？”
云子辰不要命的挑衅，杰一笑置之，他们两个人都知道这些，一个字都不会说。
待杰离开，云子辰坐在床边，戳了戳刘明睿的脸，“唉，都瘦了。要不说你惨，碰上他这种人。死了都不得安宁，整整六百年，你苦，他也苦。”越说越轻，和着一声微乎其微的叹息。
嘴巴开合，不知是什么语言，像是说话，像是唱歌，天花板混乱的线条逐渐发亮，形成图案，正好笼罩躺在床上的刘明睿。
足足两小时，刘明睿额间浮出一个银色印记，又消失。云子辰额头冒汗，毫无形象地瘫在地上。不过是普通的流程，检验成果而已，阻力之大，是云子辰没有想到。情况比他想得还不乐观，问题只能出在刘明睿身上，要么他已发现施加在身上的禁制，要么他已有了部分之前的记忆。
云子辰虽乐得看杰的笑话，最起码不是此时，不说对杰，对刘明睿本人，能产生巨大的伤害。没人会知道失败了会怎么样，或许只有六百年前的刘明睿能作答。
缓了一会儿，云子辰往刘明睿嘴里塞了一枚药丸，见他眉头放松，嘴边若有似无的笑意。
云子辰仍不能完全安心，熬过今晚，要不然……一定要熬过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