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迹可循
※多CP 代舞/裴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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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二月。横店。悬崖边。
南方的冬天本就难熬，寒意如针扎。无论身上穿得多么厚，裹得多么严实，阴冷都能钻进骨头缝里，叫人蜷缩着，哆哆嗦嗦，打不起精神。更何况，今天天气阴沉，站在悬崖边，风来回肆虐，连个挡风的建筑都没有。
这是导演追求的效果，直呼老天爷给面子，其他人也只能连连附和。虽然搞不懂S+投资的古装剧，居然不搞个绿幕后期P，棚里怎么着也比外面舒服，但早拍完早收工。眼瞧着离过年越来越近，大家心思浮躁，做一天和尚敲一天钟，多多少少带点敷衍。
工作人员在外架机器的时候，陈若轩早开始化妆了，现在两边同时结束，就能开工了。不枉费陈若轩凌晨三点起来化妆，足足花了三个小时，达到导演的标准——凌乱不失美感、疯狂中带着倔强以及一丁点脆弱感。
化妆师大概是用上毕生所学的忍耐力把骂人词汇憋在肚子里，都没和陈若轩聊家常，礼貌性夸奖皮肤和颜值，又认真又不认真地捯饬出一个造型。
经典的一身白衣，只不过破破烂烂，满是“污渍”——鲜血暗沉后的颜色，脸上、脖颈和手上也不放过，煤灰死命往上蹭。妆是只要化过妆的女生都一致同意的高难度裸妆，化了宛若没化的效果是有多难，凸显陈若轩的骨骼、皮肤肌理以及一双眼睛。眼尾极其克制地上了一点点玫红，晕染开，像是哭过的双眼，对应着导演要的脆弱感。
好在陈若轩的底子还算不错，无需戴美瞳，双眸炯炯有神，十分清澈。头发是重头戏，先要戴上假发套，然后又是漫长地等待，喷发胶、梳头发、定型、喷发胶、梳头发、循环往复，每一根头发丝的位置都是造型师的小巧思。
“完美，完美。”导演很是满意，绕着陈若轩转了两个圈，“现在开拍。”
今天依旧只拍陈若轩，其实整部剧他的戏份不多，他饰演的角色作为幕后推手，没什么剧情，等着被主角打败。陈若轩接这部剧，是还人情债、剧组通情达理，戏份安排紧密，本来打算拍五天，没想到三天就行。
至于与其他演员的对手戏，通通用替身，文替、武替、手替等等，要什么有什么，最后再靠可怜剪辑人的一双双手和熬夜加班，将分裂的故事情节串联起来。至于呈现效果是好是坏，观众是表扬还是批评，谁在乎呢？
这部古装剧之所以获得S+的投资，大头全在两名能抗剧的主演身上，一层层盘剥下来，到每个人手里的没多少。导演大概曾是个有梦想的少年，但在金钱面前，也得选择屈服，尽管演得烂、剧情烂，拍个两三条就能过，早点回酒店休息。
难得碰上个敬业的演员，导演好好过把瘾。陈若轩是爱豆转行演员，演技称不上有多好，撑死七十分，可见导演在另外两位演员身上受了多少气。陈若轩无从评判这个畸形的圈子，也无意改变这之中的条条框框，做好自己，不多管闲事，无愧于心。
陈若轩背着逻辑不通的台词，慷慨激昂，神情癫狂，做垂死挣扎之状，最后决绝跳崖自杀。假装对面有千军万马，实则站着的人是女一女二男一男二的替身和十几个群演。
年关将至，群演都没那么好找，只好工作人员顶上。理论上，剧组也该停工了，可是刚开拍那会儿拖拖拉拉，演员忙、改剧本，一堆幺蛾子，现在只好拼了命地赶进度，争取按时回家过年。
陈若轩不负所望，演绎得还可以，导演不得过且过了，提了点要求，又再拍了几条。从天蒙蒙亮拍到正午，太阳居然出来了，不符合导演心目中晦暗的天气，手头的素材也够，干脆收工。
“祝贺陈老师杀青快乐！”
剧组像模像样地推了个蛋糕出来，送上一束花，大家和和气气地拍照留念。此时的笑容是真心实意的，拍完陈若轩的戏，意味着可以回家过个好年。至于补拍日，天大的事都得过完年再说。
陈若轩和剧组人员一一道谢，妆也没卸，衣服也没换，跟着助理上了车。
保姆车上的暖气十足，陈若轩一下子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穿古装戏拍冬天的戏份好处就是有办法保暖，发热秋衣秋裤，暖宝宝，只要看不出来，不影响身形，使劲往身上贴。架不住天冷，穿再多也无济于事。
车窗都贴了单面膜，外面看不见里面，陈若轩开始换衣服，套上白色卫衣和运动裤，舒舒服服地靠在椅背上，打了个哈欠。正准备眯一会儿，陈若轩突然想起什么，睁开眼睛。
“今天去誉璟轩。”
“好的。”
近几年高级住宅崛起，以前还都是xx苑、xx园，一看便知是大豪宅，现在都改用xx轩、xx阁，文艺归文艺，本质上大平层公寓，比起独栋别墅，档次差了不少。陈若轩本来挺喜欢自己的名字，现在喜忧参半。
“陈哥。”助理递上眼罩和毛毯，“去誉璟轩还有段路，你先睡会。”
纵使脸上有妆，但在车上卸不干净，一样会损害皮肤，还不如再撑一撑回家卸。
“谢谢。”陈若轩的睡意却是在报出这个地名后烟消云散。
开了足足两个半小时，横店到S市，陈若轩原本不困，也给晃困了。
誉璟轩，是S市前两年开盘的高级公寓，私密性高，人车分流，绿化面积高，有会所，出行有地铁和公交，得房率很高。奈何不在学区，鲜少有一家三口会选择，但也能在小区门口看到贴有不同国际学校校标的校车每天上下学接送。更多的是白领，有的是家里人买，有的是合租。
好处就是住在这儿的居民大部分时间都不住在里面，正适合陈若轩这样的大明星，完全不用担心乘电梯的时候被人认出来。不过，这房不是他买的，他还没有钱到像极个别人在喜欢/常待的城市买一套房的程度。
陈若轩的手刚摁在指纹锁上，门从里面打开了，下意识往后一退，心一紧，是张熟悉的外国面孔。他对于陈若轩的出现，一点也不意外。
“欢迎回家。看来你需要先洗个澡。”他的手在半空中挥舞，“你可真是有塑造性，什么角色都有不同的风味。我得通知一声先生，他今天一定会回家吃饭。”
“Carl，你的中文还是一如既往得好，总让我忘记你是个英国人。”陈若轩很快反应过来，“你是今天来的？”
“哦？你在打探先生的消息吧。”Carl笑得古怪，“虽然我很想说，先生是特意来S市办公，和你一起跨年，但事实上是S市这边投资的一项生意，出了点小小的问题，他提早来S市和你过年。”
“是嘛。”陈若轩笑容浅浅，他理应发挥演员的特长，可以笑得羞涩，像是个坠入爱河，被冲昏头脑的小情人，可能是因为今天早起，再加演了六个小时的戏，他懒得再做出合适的反应。他换了个路线，成婚多年老夫老夫，有惊喜但不多，微微睁大眼睛，也够了。“我先去洗个澡，家里有水果吗？我垫垫肚子，晚上吃大餐。”
“Great idea!”
陈若轩站在化妆镜前，一个人拆假发套，有些后悔，不该让助理直接回去。身后的浴缸水都快放满了，他试了下水温，扔了个浴球，如星河融化，瑰丽的紫色，blingbling闪闪发光。
由俭入奢易，当年的陈若轩冲淋浴还要掐秒表，因为不是自己的。现在都敢奢侈地泡澡，完全不担心水电燃气费，同样也因为不是自己的。
不知道是不是被这热气蒸的，发套起胶了，陈若轩一鼓作气地撕了下来。这头套都可以当作杀人武器，摸上去梆硬，忽然庆幸这发胶不是喷在自己的头发上，不然洗起来更累人。
陈若轩卸完妆、冲了个淋浴，敷上一张面膜，舒舒服服地躺进浴缸里，避免自己睡着，定了个闹钟。他闭上眼，微张着嘴，屋里的湿度越来越高，有些喘不上气。陈若轩打开水龙头，往里加了点凉水。拿起手机一看，才过去五分钟，这面膜至少得敷十五分钟。
陈若轩换了个姿势，趴在浴缸边，刷了刷手机。微信聊天列表里最活跃的是异父异母兄弟群，NZND五人群，解散后大张伟改的，沿用至今。
他们大概是少有的解散后感情依然好的男团了。一开始，谁也看不上谁，五个人能分裂成好几个三人小群，解散后，大家不约而同地没签新公司，自己出来单干。所以可能是大家都糊了，也可能没直接的利益竞争，关系反倒比起过去好了。
反正，每年一场的怀旧合体演唱会，大家是真的乐意聚在一起，不光是因为钱。这个圈子里更新迭代太快了，一个月能出现一个所谓的“顶流”，每天都有人“待爆”，而他们五个还继续在圈里浮沉，心中感慨只能和其他四人说，也只有其他四人能懂。
大张伟单飞后直接转幕后了，偶尔上综艺节目，日子过得潇洒滋润，也是他们五个最早放假的那个。在群里显摆，白敬亭在给一个选秀综艺当导师，他今年27岁，奈何出道早，到哪儿都被人叫一声前辈。何炅去做了飞行嘉宾，不出意外，他们五个都会去飞一趟。现在两个人在录新年特辑，忙里偷闲，对大张伟的行为提出抗议。撒贝宁在排练春晚，手机都被没收了。
陈若轩爬完楼，发了一句，今天杀青，他也放假了。好一个火上浇油，遭到何炅白敬亭无差别攻击，牺牲自己救下大张伟。闹钟铃响，陈若轩揭了面膜，多敷了十几分钟，后知后觉，头昏昏沉沉的。
陈若轩慢慢起身，进了淋浴间，冲去身上的泡沫，罩了件浴袍，把门打开，空气流通，好受许多。他走到卧室，打开行李箱，拿出化妆包，走完一整套护肤流程，累得连饭都不想吃，只想睡觉。可他脑子里的弦一直绷紧，又睡不着。
唉，打工人哪有不苦的。
陈若轩哀叹一声，又换了套炭灰色家居服，做足心理准备，踏出房门。Carl递上一杯柠檬水，“有应酬，先生让你不要等他，早点睡。”
最近三个月全国到处飞，没享受Carl体贴入微的工作，陈若轩有些不适应，天生就不是享受的命。他接过水，喝了一口，的确是渴了，如果Carl不是站在房门口就更好了。“那我就先吃，正好饿了。”
Carl脸上幽怨，“唉，我煮得可是两人份。”
陈若轩这下是吃得下睡得着，“没事，我们俩吃。”
Carl摊手，“只能这样了。”
“乌骨鸡虫草花野山菌煲汤，先生让你补补身体。还有这卤牛肉卤鸡翅膀卤鸡爪，都是你爱吃的，先生说，你不必再减，太瘦了。山药炒西芹，对身体好，你放心吃，都不会胖的。”
Carl三句话都离不开先生，真对得起先生给他开的工资。陈若轩旁敲侧击打听过，万一娱乐圈混不下去了，给人干保姆也没什么不好的。没想到，Carl还是什么专业学校毕业的，陈若轩记不清名字了，只记得优秀毕业生给英国皇室做管家，年薪近二十万英镑，那已经是六年前开出的工资，还不算每年的奖金。缺点是几乎没有自己的休息时间，时时刻刻将雇主的事放在第一位，看Carl神采洋溢，显然他十分热衷为他人服务。
陈若轩已经卖过自己一回，就不会再卖第二回，便彻底歇了这个心思。
听Carl说，除去欧美，中东是新崛起的客户，他们在海外置办房产，会雇人去打扫，每年住上几个月。这种活会比较清闲。适合如果不想只给一个雇主干活，做短期工，赚得钱也不少，中东人给钱还大方。他们这群接触超级富豪的管家都有个群，讨论培训换班之类的。要跟着时代发展，不能一提及管家，就是电视里的刻板印象。
陈若轩立刻想起在张家老宅的李管家，在先生还是小先生的时候，他就在了，的确是带着上个时代的烙印。不能说不好，管家是不会有个人喜好，至少不会把自己的个人喜好摆在雇主面前，所以无论对先生还是对陈若轩都是一样的态度。是陈若轩无法心安理得去接受一位老者给他服务。
Carl就是在先生发现陈若轩的不自在后雇的，只负责照顾陈若轩。那时候他正当红，陈若轩不着家，大部分时间都在舞蹈室里泡着，Carl一手好厨艺就是这么练出来的。在M市的房子里，Carl给陈若轩做营养餐，比一般的减肥餐好吃多了，给陈若轩洗衣服烫衣服，倒不是他不爱干净，而是根本没时间。陈若轩不想在MG公司太招摇，对外称是朋友，他俩私底下相处的确更像是朋友，没有那么重的阶级感。
后来，先生到处出差，在陈若轩忙工作的前提下，Carl负责先生的衣食住行。先生和陈若轩都回到M市老宅时，那是Carl的休息日。尽管陈若轩向Carl解释过他和先生的关系，并非他想象的恋人，但在他的文化背景下，情人和恋人之间是可以划等号的。
陈若轩懒得解释，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和先生的关系，在岁月的稀释下变得不清不楚，只有他自己在恪守本分。
“这汤真好喝。”陈若轩已然熟练练就自动过滤与先生有关的信息，“你也喝。”
“我会的，你多吃点。”Carl为陈若轩的身体操碎了心，但也明白明星保持身材是一辈子的事，“过年了，该适当放纵下。”
陈若轩吃得慢，是多年节食练就出来的。细嚼慢咽，一是对胃好，二是容易有饱腹感。他再怎么放纵，看到食物脑海中蹦出卡路里，很难张开嘴，咬下一口。“听你的，我上楼睡觉去了。”
“等下，先生吩咐我做的桃胶炖奶，吃了再睡，养颜的。”
“行。”陈若轩想了想，又道，“他今天应酬，应该喝了不少酒，备完醒酒汤，多放点糖。”
凌晨一点半。
指纹锁的马达声在宁静的夜晚简直是震耳欲聋，不过这一层都被先生买下来了，不存在吵到邻居的问题。
Carl穿戴整齐，精神饱满，完全看不出来五分钟前他还躺在床上。管家不是无所不能的，也做不到时刻准备着。能达成这样的假象是因为每个环节互相配合，楼下的司机告诉管家人送到楼下了。
Carl接过大衣外套，挂在自己的手臂上，“桌上是陈哥吩咐我做的醒酒汤，先生喝了再睡觉吧。”
张若昀本来打算直接回房，还是走到餐桌，拿起勺子，优雅又快速地喝完了川贝炖雪梨，没发出一点声响。“你也早点休息。”
张若昀推开房门，卧室里留了一盏夜灯。朦胧的橘光笼罩着躺在床上的陈若轩，呼吸平缓。他转身进了浴室，今天喝得不算多，年纪上去了，终于知道，也可以养生了。
再从浴室出来的张若昀关掉床头柜上的灯，陈若轩似有所感，翻了个身，面向站在床旁的张若昀。他微微弯起嘴角，轻手轻脚地躺在另一边，一只手搭在陈若轩的腰上。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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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线参考NZND
现在 2021年【NZND已解散】
陈 27岁 张 35岁 童 23岁 裴 23岁
相遇 2012年
陈 18岁 张 26岁 童 14岁 裴 14岁
开新坑的感觉真好，真的放飞自我，只图自己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