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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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第一章
外面下着小雨，天灰蒙蒙的，直叫人犯困。室内燃了熏香，安神，更加好眠。张一山靠在门上，继而连三地打着哈欠。
这次的问诊时间有些久。
“毒已清，仍需静养。两个月内不能剧烈运动。”陆易明开出两张药方，特意用颜色区分，“红色的，每天空腹吃。蓝色的，隔日吃，晚上睡觉前。别忘了。”
“知道了。”
回话的不是吴磊，而是张一山，陆易明并不奇怪。从先前地躲起来，到后来正大光明地倚在门口当门神，现在居然还会开口说两句话。他才懒得管这两个人发生了什么，专心看病，回百草堂。
“我走了，半个月后再来复诊。还有，药吃了有任何不适，立即停用，来百草堂找我。”
“好，谢谢陆医圣。”
陆易明婉拒了吴磊的相送，撑着一把伞，走入雨中。
“药方呢？”张一山问道。
吴磊没问原因，把收好的药方递给张一山。他看也没看，拿了就走，“你要做什么？”
张一山头也不回道：“去拿药。”
吴磊连忙拦住他，“魔教都有。”
张一山不明所以地看着吴磊，“所以？”
“我现在就要回去。”
“你没听刚才老头说，静养。白水镇到魔教，距离可不远。万一这药再吃出什么问题，赶去百草堂又要多花时间。你给我在这儿好好待着。魔教缺了你，又不会垮。”
“……会。”
一阵沉默，张一山灵活地抽出自己的胳膊，晃了晃手里的药方，笑了一下，“我去拿药了。”
吴磊这次没有再拦，收回了悬在半空中的手，似是掩饰地拿起倒扣在桌上的茶杯，灌满茶。温热的水透过杯壁传至手心，平复了他慌乱的心。
张一山和吴磊现在依然能相安无事的理由就在于两人默契地不提及苍山和魔教简单的医患关系。聊天气、聊药效、聊身体状况、聊一日三餐、聊大好美景。张一山从不问吴磊身上的毒是怎么来的，吴磊也不问张一山什么时候继任掌门。
吴磊知道今天只是张一山顺口一说，没别的意思。不过，也是时候说再见了。
家离药铺不远，来回花不了多少时间，张一山直奔厨房熬上药，再溜达到吴磊的房间，看了一眼，睡着了。搬了一个椅子在床边，靠在床架上，看着吴磊。
如果王俊凯在这儿的话，他一定会十分惊奇，这里正是马家。
在张一山犹豫不决，要不要去魔教找吴磊的时候，陆易明的偶然拜访透露了吴磊的行踪，他在白水镇。
张一山悄悄跟上陆易明，找到了吴磊，连续跟了几次后，摸出了规律。每三个月会来一次，就是为了治病。一待就是十天。独来独往，除了这个宅子里的仆人外，连个保镖都没有。
吴磊毫无自保之力。听陆易明说，不能使用内力，必遭反噬，神仙也救不回来。要不是看在吴磊的脸色一次比一次红润的份上，张一山持怀疑态度。
那是三个月前，张一山被迫现身在吴磊面前。
马车停下来，张一山确保吴磊进去后，转身离开，就听到一句，“你都跟了一路不累吗？”
张一山没动，又是一句，“这边的确不方便叙旧，跟我进来吧。”
吴磊回头，张一山莫名觉得视线对上，跟了上去，意外地冷清，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吴磊亲自泡茶，动作娴熟，嘴上却道：“太久没有人上我这喝茶，手都生了。”
张一山一口气饮尽，“茶挺好喝的。”
吴磊笑道：“你不觉得烫吗？”
喝的时候不觉得，尤其是张一山认为自己吹过了，就不烫了。喝进嘴里，才感觉到，又不好在吴磊面前表现出来，强装镇定。
“还好。”
吴磊笑容不减，张一山自知是被看穿。不过这一闹，无形的隔阂倒是散去了不少。
“你还好吗？”
“很好。命保下来了，自然是高兴的。”
“那就好。”
话这么一说就断了，好像他们说话永远都是这样。断断续续，沉默永远比说话的时间久。
“你跟了我多久？”
“我以为你知道。”
“陆医圣没和你说，我现在就是个普通人。”
“可你今天也发现了我。”
“只是对视线格外敏感而已。”
“挺厉害。”
……
“你跟着我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你还是一样的肆意妄为。”
“你也一样，不顾及别人的感受。”
……
“旧也叙完了，你算是我第一个接手的病人，等你病好了，不用你赶，我自己会走。”
“好。”
张一山惊醒，手下意识地伸了出去，左手握住了什么东西，睁眼一看，是吴磊的手臂，他手里拿着一条被子。
吴磊脸色平静，“你醒了。”
“嗯。”张一山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我什么时候睡着的？”
“不知道。我醒了没多久。”吴磊又道，“你能先把我的手送开吗？”
张一山赶紧松开手，“抱歉。”
吴磊把被子叠好，放在床铺上，“晚饭吃什么？”
“糟了。”张一山跑去厨房一看，还好走之前关了炉子，没有烧干。
吴磊跟上来道：“怎么了？”
“没煮饭，现在也来不及了，我们出去吃吧。”
“哦。”
在白水镇住了那么久，这还是吴磊第一次看到除了庭院以外的风景，什么都觉得新鲜。走了一路，买了一路，张一山手里的东西越来越多，倒不是重的问题，而是拿不下。
张一山左右张望，用手上的风车戳了戳吴磊，“牛肉面吃不吃？”
吴磊刚买下一个面具，抱在手里，“吃。”
张一山让吴磊占了个两人座位，把东西都放在桌上后，招了招手，立即有人过来，“来两碗牛肉面，一碗白汤，一碗红汤。”
“好嘞。刚做好的牛肉丸，客官，来一份吗？”
张一山看了眼吴磊，点了点头。
“客官稍等。”
“你来过这家店？”
“小凯来过，他告诉我的。”张一山边说边用开水烫碗筷，放在吴磊面前。
“我们家就是马家，现在改成了镖局。”
“我们家。”
刻意的重复，吴磊没有任何反应，倒是又不说话了。
张一山一开始没明白吴磊为何突然提起马家，在嘴里嚼了几下，才恍然大悟，王源化名马思远。王俊凯第一次来白水镇就是给他当护卫。
“马家不就是做镖局生意？”张一山问道。
“我说的是宅子。”吴磊加重最后二字，“本来是马家的宅子，除了后院，别的都成了镖局。”
“那我住的房间？”张一山皱眉道。
“只是为了引出王俊凯做王源护卫而已，就住了六个月。”
“那不也是……”
“没关系。你尽管住就是了。”
张一山还想继续说，却被上菜打断，“牛肉丸到。”
和吴磊想得不太一样。原以为就是一个盘子上放着几颗牛肉丸，上来的却是一个大碗，飘着几颗白菜和铺满整个碗底的牛肉丸。
吴磊用筷子夹住牛肉丸，滑落，再夹，又滑落，最后直接用筷子插进去。满口都是牛肉的鲜香，里面还有肉馅。不吮吸的话，肉汁会逃掉。
“有点烫，当心点。”张一山说得还是太晚，吴磊吃得狼狈相。他憋住笑，把手帕递给吴磊，“擦擦。”
吴磊哀怨地看了张一山一眼，明明知道却不提醒他。
“这一碗就给你赔罪了。”吴磊低头看，是小了几倍的牛肉丸。入口，温度刚好。“看不出来你吃这么多。”
张一山无奈一笑，“你要是想吃再盛，直接从碗里捞太烫了。别吃太多，面还没上。”
“红汤牛肉面，白汤牛肉面，上齐了。”
料和面是分开的。红烧牛肉牛筋单独放在一个小碗里，是一模一样的。两碗面一个是白汤，一个是红汤，。
“这两个有什么区别？”吴磊问道。
“汤底都是用牛骨熬出来的，只不过红汤会有番茄味还有一点辣。”张一山看吴磊难以抉择，“也给你盛小碗里，一个舀红汤，一个舀白汤，喜欢哪个你就拿去吃。”
“不用这么麻烦。我要红汤，过会儿白汤留一口给我喝就行。”
张一山把红汤推过去，白汤拿过来。
一碗牛筋牛肉看着不多，全部倒在碗里才发现分量十足。牛筋软糯不粘牙，牛肉一咬就酥，面条有筋道，的确很好吃。
吴磊因治病而没什么胃口，今天也难得吃下了大半碗面和几个牛肉丸。
“饱了。”
张一山点点头，拿过吴磊吃剩下的那碗面。不等吴磊拦下，他已经三两口吃完了，不浪费一点粮食。
“你今天吃太多了，陪你消消食。”张一山把钱放在桌上，拿筷筒压着，“走吧。”
“就这么放桌上不要紧吗？”吴磊担忧道。
“牌子上都写了价格，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你放心好了。”张一山道，“前面人挺多，我们去看看。”拉起吴磊的手往人群中走去。
吴磊一愣，握紧了他的手。
他并不贪心，一会儿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