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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杰仍是西装打扮,梳着all-back的发型,一成不变,差别只在于颜色。每次见他,无论早晚,永远都是一丝不苟的状态。
第一次,在前厅,纯黑西装白色衬衫。
第二次,在浴室,黑色暗纹休闲西装外套白色V领T恤。
第三次,在卧室,藏青色西装天蓝色衬衫。
今天则是银灰色西装,白色衬衫,系成蝴蝶结的绸带。
这个人,啊不,这个吸血鬼不热吗?
不对,现在是夏天,穿这么多,包得严严实实,应该是为了抵御太阳吧。
玻璃窗都贴上了膜,阳光被阻挡在外。即便开车,纽扣紧扣的袖子也没有落下,只能隐约看出左手腕上似乎有个表,因为衣服有不自然的褶皱。只有在踩油门或是刹车,脚踝若隐若现。
“盯着别人看,可不是个好习惯。”
略带戏谑的口吻,由杰好听的嗓音说出来,倒像是少儿频道里主持人的循循善诱。
“我没有。”刘明睿忍笑,收回自己的视线,“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对视线敏感。你的目光停留在我的身上太久了,小傻子。”
杰坦然地回答,不知为何听出宠溺的感觉,迅速地让刘明睿的耳朵染上一抹红色。
“都说了,我不傻。”
杰轻笑,“是,IQ高达180,还会八国语言、钢琴、小提琴、拿到工程学、材料学双本科学位以及经营经济学的硕士。是M大首个史上最低年龄拿到本科学位和硕士学位。”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耳熟?
“你你都记下来了。”
“你说过的话我都记得。”
刘明睿抱紧身前的背包,右手疯狂扇风,“你这空调不够足,太热了。”
“好。”
巨大的显示屏上现在室内温度是18摄氏度,已经降到不能再降。杰装模作样地点了下的按钮,用余光瞟了刘明睿一眼。年纪小,不禁逗,逗过头,吃亏得还是自己。
杰不再说话,安分开车,时不时看向屏幕上的地图,耳边响起规律的呼吸声。立即调高空调温度,扇叶朝下,免得吹感冒了。
原本兴致勃勃的刘明睿,因为一大早被周管家拖起来去复查。上了车之后的兴奋感和紧张感过去之后,头开始一点一点,靠在极度凹陷的安全带上,似乎随时就会滑落,双手牢牢地抓紧背包。
红灯,车缓缓停下。杰侧头,刘明睿丝毫没受影响,反而因为安全带的压迫,脸上的肉鼓起来,看起来并不是一个舒服的姿势。
手指做着无规则运动,倏地紧攥拳头,又松开。
绿灯,杰收回了停在半空中的手。
“到了。”
在快到目的地的时候,其实刘明睿出于半梦半醒的状态,看了窗外一眼,不需要思考,重新闭上了眼睛。
现在不得不睁开双眼,揉了揉眼睛,松开安全带,推开车门,全都是靠潜意识完成。深吸一口气,伸了个懒腰,刘明睿总算脱离了梦境。
“哇,好大啊。”
因为种种都市传说,在刘明睿的印象中,应该是个破破烂烂,被荆棘缠绕,如同烂尾楼般的酒店,坐落在方圆三百里没有人烟,杂草丛生的偏僻地区。又认定杰是吸血鬼,把酒店改成了古堡,散发着幽暗和腐朽的气息,连灯都没有,照明靠蜡烛。
事实有点不一样,更纪实的说法,大相径庭。
一条高速公路开到底,下来之后直走,通到酒店的门口,就算那时的刘明睿不够清醒,仅一眼,也能确定。沿着蜿蜒的车道向前开,才抵到真正的酒店门口。
今天阳光正好,蓝天白云。酒店前大片大片的桔梗花开。风吹过,紫色花海,花随之摇摆,香气飘散在空中。
转过身,不是古堡,不是摩天高楼,是刘明睿描述不出来的一种建筑风格,十分确定在他所读过的书没有见过,可他……很熟悉。
“喜欢吗?”
杰总是神出鬼没,次数多了,刘明睿没有惊慌,停顿片刻是为了找一个形容词,“很漂亮。”
“我带你去房间看看。”
刘明睿跟着杰,走了几步,忽然想起,“周叔呢?”
“他上楼了。”
富丽堂皇。
大厅里的水晶灯,本就晶莹剔透,白光一打,熠熠生辉,照亮了整栋楼。
刘明睿还没看完全貌,被杰打横抱起来。离地的恐惧让他下意识抱紧了杰。
“放心,不会有事。”
“嗯。”
饶是如此,刘明睿依旧紧闭双眼。耳边没有剧烈的风声,像是坐了个电梯,睁开眼就是二楼。
走廊宽敞又幽暗得见不到尽头。除了墙壁上的暖黄色壁灯和地上铺得地毯,不知是灯还是特殊材料,两边透出淡绿色的光芒,像是指示灯,再无其他光源。
约莫是因为有人陪着,刘明睿不觉得害怕。
渐渐地,有说话的声音,是周管家。
刘明睿有些急切,可杰还在前面带路,不好超过他,耐着性子跟在身后。
“衣服放进去了吗?什么不够位置?我就说这房间小。你先放着,我来处理。”
“周叔!”
“少爷。风总。”
刘明睿迫不及待地去看他的新房间,没有注意到周管家对杰用了一个不同的称谓。
“这房间还小?”
“还可以,和少爷原来的房间比,还没有一半大。”周管家实话实说。
不算前厅、衣帽间、更衣室、浴室,就光卧室,一百平米差不多。现在一百平米要放进三百平米的东西,而且周管家已经少带了很多东西。看在这个房间里还有一个阳台的份上,并且有一个刘明睿喜欢的摇椅,周管家早就提出要换房间,甚至都想把相连的两个房间打通。
“把他常用的放在这个房间,不常用的交给我处理。”
“可是……”
“给、我。”
“是。”
周管家命人停止拆箱,根据贴在外的信息纸,开始分类,哪些原封不动,哪些放在房间里。
杰跨过箱子堆,寻找刘明睿,果然在阳台上看到他,正兴奋地坐在摇椅上。
“不热吗?”
摇椅大,刘明睿人小,整个人缩成一团,半靠半躺在厚厚的软垫上。听到他的问话,探出一个头,四处张望,找到他时,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不热,还挺凉快的。”
如果刘海没有被汗变成一缕一缕地搭在额头上,杰会相信刘明睿没有在敷衍他。但他没有拆穿,双手搭在阳台上,“这里风景很好,也是我最喜欢的一间房。”
刘明睿没有看过别的房间。先不论有没有阳台,单从这儿望出去的视野,真的很好。没有任何遮挡物,满目粉色的桔梗花,不是紫色,现在正是花期。青葱色的草地更显其色彩鲜艳。
“那你还用来做客房。”
“你就可以。”杰又道,“你的管家和我谈了条件,我就同意了。”
刘明睿松了口气,在杰的嘴里听不到一句真话。“什么条件?”
“秘密。”
“切。”
额头上的汗终于顺着脸颊而滑下,刘明睿离开了像是蒸箱的摇椅,站在杰的右侧。房间和阳台的对穿风,刘明睿得到了片刻的舒缓。
“你很喜欢桔梗花吗?我看这里到处都是桔梗。”
“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杰点了点刘明睿的额头,“赶紧进去洗个澡吧。床头有铃,有事call我。”
刘明睿茫然地望着杰的背影,摸了摸被杰碰过的地方。
“少爷,我都整理好了。”周管家掐准时间踏进阳台,才发现刘明睿身上的衣服湿透了,“少爷,您先洗澡。”
“知道了。”
怎么一个一个都喜欢催他洗澡。
刘明睿在心里嘀咕,乖乖地冲了个澡。套上睡衣,周管家正坐在他的床上。看到他出来,连忙站起来,拿过毛巾,替他擦头发。
“周叔。”
“少爷,之后我不能再陪着您了。很多事情都要您一个人处理,我把您可能会疏忽或者不记得的事情都写在本子上了。如果有什么问题,随时打电话来问我。”
“为什么?我不是就借住一段时间,而且你也说了你会陪着我的。”
猝不及防的离别,刘明睿难以接受。周管家对他而言,并非一位管家这么简单,更像是长辈。从他出生开始,到父母离世,再到现在,周管家见证他的成长,是他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怎么又有人要离开他?
“是,您是借住一段时间,但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少爷,您已经十八岁了。”
周管家不舍,把刘明睿当自己的孩子在养。分别在所难免,不是现在,也会是将来。
“你早点告诉我,也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刘明睿说着说着,眼泪忍不住流下,哽咽道,“就不……能不装……修吗?”
周管家忍俊不禁,“都不小了,不能再任性,知道了吗?周叔只是不照顾您一段时间。就当周叔去放个假了。”
“好,那周……嗝每个月,不,每周都要……跟我通电话。”
“我保证。”周管家拿下毛巾,叠成方块,放在床边,“少爷,我走了,要好好照顾自己。”
“嗯。”
杰倚墙站立,和周管家打了个照面,淡然地点了个头。
“以后就拜托您照顾少爷。”
“当然。”